入戏（Side Sebastian）
入戏（Side Sebastian）
CP：Chris Evans ×Sebastian Stan
还记得在戏剧学院时教授是怎么教的么？
——演员要沉浸在角色的情感之中，发觉和体验每个角色经历的情感瞬间。
并不是骄傲，但Sebastian表示进入角色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困难的事。只要有适合的音乐，外卖披萨，以及迫切需要一份工作的决心。当然，热爱是必不可少的，再加上他坚信只要拼尽全力就多多少少能换来些运气，所以，是的，他很擅长入戏。
只是，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入戏却不是一件好事。
那天是美队1的杀青宴，虽然他早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自己的戏份，然而连Hayley都开口，他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了。Sebastian摸了摸自己刚刚退烧的额头，给自己套了件派对专用的皮夹克就出来门。
他的状态不算好，有好几次都想停车，差点要在十字路口掉头了，但某种莫名的期待还是驱使着他前进着。连上天都不满他窝在家里一个多月不外出似的，一路上都是绿灯，畅通无阻。
他原以为自己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了，但烧了一整个星期的脑袋不太管用。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酒吧前时，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无视了编剧的问候，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径直地走到了那个人身边。
“Chris…你还记得我么？”
天哪——他说了些什么啊？！
在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后，Sebastian感觉原本已经有点退烧的脸颊又重新烧起来了。被病魔折磨的脑细胞行动缓慢，他过了好几秒都想不到一个适合的借口掩饰过去，只能垂着脑袋听天由命。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个过于温暖得拥抱。
“我当然记得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Bucky啊！”
Chris是这么回答的，带着那十分具有感染力的爽朗笑容。他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吹着口哨露出会意的笑容，Kevin在隔壁打趣说这更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啊，结果又引来了一阵口哨声。
作为当事人之一，Chris回以一个过于夸张的惊恐表情嚷嚷着‘哎呀我的职业生涯遇到危险咯’。Sebastian被他抱在怀里，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手掌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似乎只要这样就能把满腔的郁闷与不安传达给对方。
而关于后来他是怎样在喝了三轮酒后体力不支晕倒，把全部人都吓了一跳，又或者是在场的其中一个人把他送回了家，一路上车子平缓得像是睡在床上，被酒精折磨得昏昏呼呼的他想要睁眼看一下司机究竟是谁却还是昏睡过去，之类的，他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但这真的不能怪他——那个拥抱实在太温暖了，让他在睡觉时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然后日子就这么一晃而过了。期间Sebastian交往了两个女孩子，轰轰烈烈地在一起又平平淡淡地分开。时光飞逝着，既短暂又绵长。
他偶尔会想起那个拥抱，会想起Chris，会想起在片场里的点点滴滴。可那既定的时光却没有因为他的缅怀而停留，转眼两年半过去，他们活在同一个国家，偶尔身处同一个城市，却像处于宇宙尽头的两颗卫星般，没有任何交集。
这真是足以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不是么——毕竟曼哈顿是那么的小，而他们的交际圈比曼哈顿更小。
独立日的派对总带着那么点戏谑似的爱国基调，以星条旗的名义，Will办了场派对——没有任何惊喜，来的人几乎都是认识的。
Sebastian穿着一件被吐槽’故意选了小一码来衬托他不太显肉的身板’的炭黑色衬衫，派对的主人在他的高脚杯里添满了香槟——他们好友们都说他最近心情不好，因此餐饮企业巨头表示酒精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刚结束了第一轮酒，他抹了把嘴，环视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对哦，Toby去了漫展，下次见面就该让他请客！
正说着，被点名的英国人就来电话了。
“嘿——兄弟！我在SDCC，你怎么不告诉我美国队长2的副标题是冬日战士啊？！”
“真的？我也是刚知道诶！”
后来这段对话被他提起了无数次。
或许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笑话，但更多的，留给他深刻印象的原因，却是当他挂上电话后，用他自己所不知道的幸福表情对隔壁的Charles说——嘿，兄弟，猜猜怎样？我又能见到我的Captain了！
然而对方的表情却凝固了。
Charles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半抱着他的肩膀开玩笑地用拳头敲他，韩裔友人领着他走出了露台。眼前是中央公园的夜景，背后是喧闹欢乐的人群。他的挚友一言不发地喝尽了杯中的香槟，Sebastian还有点不解地嘲笑他是不是酒精上头啦，可Charles却侧过身望向他，用有点无奈又认真的表情对他说。
“Sebastian，你入戏了。”
——你别对我狡辩。
——你就是这样。
——Meester也好，Agron也好，甚至是Morrison。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上同剧组的女孩子，难道你自己没去找找原因么？
——因为你太容易入戏了！
——你太容易爱上你所认为的她们在饰演的那个角色，那个假象。
——当你们真正开始交往时，才发现她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所以你就退缩了，就冷淡了，最后分手了，现在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
——你就来啊，有种就冲我脸上来。
——我是你朋友，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必须告诉你！
——Sebastian Stan，你所看到的Chris Evans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美国队长！
最后是一片混乱。
玻璃杯破碎的声响，人们惊讶的喊叫，Charles的嘶吼，Will的阻止，Chace的安抚，甚至是擦破皮肤流出血液也无法感到疼痛。耳边嗡鸣的声音像飞机起飞时造成的不适感，Sebastian觉得整个世界就像是冰封了，徒留在原地的只有他自己，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脑海里剔除的名字。
Chris，Chris Evans，Christopher Robert Evans。
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在那时候就应该发觉了呢，那些埋藏在所谓理性之下的本能反应，那个无论他怎样辩解都无法阐述的理由——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在意得甚至连对方的中间名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后来Charles道了歉，后来Will为了让大家忘记刚刚那个不高兴的插曲给Sebastian灌了更多的酒，后来姗姗来迟的经纪人正式告知他他将会继续饰演Bucky Barnes，后来他开始了人生中第一个地狱健身计划，后来他收到了漫威寄来的剧本，后来进组的日子接近了，后来…后来他还是记住了Charles在派对上说的话。
然而一切的一切，在他再次看到Chris的一刻起，便顷刻化为尘埃消失了。他们依旧偶尔像小孩子那样打闹开玩笑，偶尔又无比认真地重复着难度极大的打斗动作。
Chris会开玩笑地说着‘我的Bucky’，Sebastian偶尔会兴致极佳地回一句‘我的Captain’，偶尔又只是抿嘴笑一下，偶尔假装没听见似地糊弄过去。
就像在钢丝上跳舞。
多年以后，Sebastian是这样总结在拍美队2时的日子——像站在钢丝上跳舞。
他每天努力平衡着，无论是自己的情感或是对方的态度，每一句玩笑或劝告，每一个笑容与眼神，那些或自然或暧昧的肢体动作。他依旧奉行着只要拼尽全力就会有好运气的格言，尽力让一切都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然而站在钢丝上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这段或动魄惊心或平淡无奇的舞蹈究竟是由谁来演绎呢？又或者说，这是献给谁的表演呢？
Sebastian不知道，但却无法停止。
可就在又一个杀青宴的时间再次将近，他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倒数着将要再次分别的日子，暗自庆幸着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幸运终于在他得到Bucky Barnes这个角色后再一次眷顾他时。
钢丝上的舞者却坠落了。
那时候他们在补拍一个简单不过的镜头。
导演兄弟说希望增加一些Bucky与Steve之间的情感铺垫，把角色塑造得更具有人情味与真实感。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添加一个短暂的，只有他们的镜头。
不过穿好戏服的他们却迟迟没有接到开拍的信号。站在一个简单幕布与几盏大灯前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了。
这确实很奇妙——说是化学反应也好兴趣相投也好，明明他们已经两年多没说过一句，却总是在每次聊天时都能找到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Sebastian在抱怨地狱健身期的伙食有多么难吃，Chris开玩笑说他当初答应演美国队长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漫威的伙食足够好，当然，如果Kevin和Markus听到肯定会很伤心的。
“说起来，我去问了Markus…当然，以为了更好入戏的名义，我问他——其实Steve对Bucky有着超出兄弟情义的感情吧。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么？他说——我赞同你这种理解方式，实话说，甚至可以更深入一点。”
Sebastian这么说着，虽然思维还维持在关于伙食的话题上（毕竟现在是下午四点而他确实开始饿了），但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地就开口了。
现在想起来，那充其量只是纯粹的对于角色理解的讨论而已。
可Chris却凝住了表情，几秒后，又再次笑了起来。
“嘿——如果是真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为你弯一次…”
这么说着，Chris维持着那样的微笑，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答案。Sebastian感觉自己陷入了奇怪的循环，就像之前那段舞于钢丝上的日子，他们总是经历着从短暂的疏离到猛然而至的熟络，再从熟络到措手不及的，近似乎越界般的暧昧。
就像之前无数次的小心翼翼营造的距离感所带来的本能反应那样，那句话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溜出口。
“不…我们，我们是朋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这个笑话是否好笑，或者说这个究竟是不是笑话。只是当他回过神时，导演已经喊‘Cut’了，围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都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后一致表示今天提早收工。
而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Sebastian一边握着水壶一边暗搓搓地走到摄像机旁。负责摄影的Trent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举着大拇指夸这段很自然很真情实感。他努力把自己的嘴角提起来让表情不那么坚硬，顺着话题让Trent把刚刚的片段放给他看。
原来从他们站在镜头前开始摄影机就一直开着，不过麦倒是没开，加之现场挺吵杂的，Sebastian刚庆幸除了他们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谈话的内容，镜头就到了几分钟前他们的对话。
他看到自己的脸，由始至终都是笑着的，甚至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而身边的人也是，但Chris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一下子就张大嘴巴笑开了，但脸上的莫名温柔却是无法掩盖。
然后，Chris那样说着，像是等待着一个答案。Sebastian看到自己的表情就如对方刚刚那般凝固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我们，我们是朋友。
他看不到Chris接下来的表情。
镜头截止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不到半秒的时间，或许Chris还没听清楚，又或者还没来得及反应，但导演已经喊停了。
然而人生这部不知是悲是喜的戏剧却仍未落幕。
——那种表情是骗不了的人。
——就是那种，幸福得像是忍不住要告诉全世界人的表情。
后来美队二首映，Charles与其它几位挚友一起去给Sebastian捧场。首映后的庆功宴上，他们又喝着香槟，Charles这么说着。
即便没有明确指出是哪一个镜头，但Sebastian明白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他入戏了。他做到了把自己的沉浸在角色的情感之中，发觉到了Bucky与Steve之间那些细密而隐晦的暗示。然而十分不幸的，他也自然而然地体验到了或许Bucky也曾经经历过的情感瞬间。
是啊，他只是演员，就像科学家永远只能计算出一个最好的预期结果，而他即使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样。
他手上的剧本就是骨架，他的表演是血肉，他的情感是皮囊。由此诞生的名为Bucky Barnes的角色，他投射在角色身上的，与其说是经过反复推敲而来的最佳结果，或许只是更简单的——只是他内心的情感罢了。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更像是他被角色的情感影响了。
他喜欢Chris用偶尔调戏偶尔认真的语气喊着他‘我的Bucky’，他享受他们目光相交时那种让人安心的瞬间。他们呆在一起时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他们总是对某种直觉有着出乎意料的契合。
有时候Chris会提起一些只有他们才懂的玩笑，当所有人还陷在迷茫中时，只有他一个人笑了出来，只有他一个人会伸出手与Chris做着有点孩子气的动作。
有时候他们回到剧组临时租住的公寓酒店，若时间尚早，Chris肯定会兴冲冲地拉着他吃饭看电影逛海滩不带停歇地完成一整套服务，并开玩笑地说这是‘友情约会’。
Sebastian嘴上说着‘既然约会了就不算友情了’，然而心里却在悄悄地把每一秒钟都如相片般重新整理翻看着，只是为了能让时间显得稍微长一些。
他由衷的，无法自拔的，不可抑止的，甚至连自己都毫无知觉地渴望着与Chris在一起的时间。
即使那是短暂，是充满着忙碌的训练与满满的日程表，是聚焦在灯光与镜头下的缩影，但他还是渴望着，并无意识地盼望着下一次的到来。
然而，一切只因为入戏太深。
——不是所有演员都能在action和cut之间切换自如的。
——每个人，都会有陷得太深，出不来，分不清真人和角色的时候。
——而到了那个时候，就要看个人感情的原则和底线了。
感情的原则和底线么… …
他抬起头，不远处穿着藏青色西装条纹领带的Chris正在和他的母亲说着些什么。
那条领带是Sebastian挑的，只因为对方在昨晚凌晨才火急火燎地跑来自己的套房说没有适合的领带，Sebastian便拉着他，冒着被占据在整个洛杉矶等待首映的漫威粉丝们发现的风险，和Chris一起逛遍了贝弗利的所有高端男装店。
是啊，他已经陷得太深了。就像Bucky坠入冰川之中那般，万劫不复。而再次出现在故人面前的，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丰神俊秀的布鲁克林少年了。
他无法走出来了。
但他不能让Chris陷进去。
喝下最后一口酒，任由着酒液慢慢流淌入喉咙，带着让人眼角发酸的刺痛感。随后，Sebastian掏出手机，打开那个在昨晚第一次存入手机的电话号码，冷静而肃穆地按下了删除键。
宛如一场完美的葬礼般。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