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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tluck

 

 

 

CP：伏见 猿比古 × 八田 美咲

 

 

 

“所以说，你可是除了我父母外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哦，你...你要好好保守秘密！” 

 

 

他说着这样孩子气的话语时，双手正不安地磨挲着脸颊旁的鬓发。圆润的指尖像是沾染了颜料般透着粉色与稚嫩，与那橘红的碎发相互触碰着，与他脸上淡淡的红晕辉映着，那便是最美好的光景。

 

而伏见却轻轻地叹了叹气。

在这样的黄昏，这样的光景，这样的对方，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却无法抑制住那从心底涌起的，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迸发而出的甜蜜。

 

身旁的一切都被渲染着淡淡的金色，天空也从湛蓝变为橘红。两种完全冲突的颜色因为相接处暧昧而不知名的眼神而融合，伴随着夏日略显闷热的微风，群鸟归巢前的鸣叫，无一不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期一会么？

 

他望向对方，那个有着橘红发色的家伙正在用与他的发色相似的方布包裹着便当盒。在这之后他或许会笑着说一句‘再见’，而自己也该回以一句得体的告别，然后就这么看着对方远去消失于人海之中。

就像那本无聊的爱情小说中的主角那样，在分别之后悔恨着自己的选择，在接下来了了无期的一生中乞求着上帝在他那残酷的命运游戏中能流露出那微小，却足以能让两人再次相遇的怜悯么？

 

不，他伏见猿比古从来都不是那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命运确信者。

 

 

 

他缓缓脱下了手腕上的黑色手表，那是他在文学之外的一个小小的嗜好。在自己的示意之下对方微微抬起手，在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触碰到皮肤时，他感觉到对方一丝微弱的颤抖，却没有躲闪，任凭着自己为他戴上那只手表。

 

“如果你还觉得害怕的话——用这个打电话给我。”

 

我会陪伴在你身边的。

无论你处于孤独的角落，亦或是被黑暗追赶至绝望的边缘，又或者有着无未知数的恐惧使你丧失了生存的勇气。

 

“这是...你自己做的？！好厉害啊！”

 

毫不逊色于夕阳的澄黄瞳眸中浸满的或是喜悦，或是惊讶，那都不重要。因为下一秒自己已经被那温暖身体拥抱着，所有的思绪与臆想都瞬间溺毙于那汹涌而至的情感中。

 

“谢谢——”

 

 

所谓爱情，真的就仅仅是因为相关的人和事物的刺激，促使脑里产生大量多巴胺，从而导致化学反应后的最终结果么？

 

 

是呢，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那么人类，便是多么可悲的生物啊。

 

 

而时至今日，他却依然能描绘出那些微妙细节。

包括那在空气中涌动的旁人无法知晓的微妙悸动与暧昧，相互交缠着，流淌出如最优质的蓝莓般青涩却甜美的气息。

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的，来自灵魂的撼动。

 

似恒古不变，似永无止境。

 

 

 

 

“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站在玄关处的对方，手里握着大概已经拨打了无数次的，却一次都没有接通的手机。

对了，似乎把手机忘在餐厅里了。好像塞在了外套的口袋里，堆在了办公室里那些杂志里面，与一堆食谱一起被遗落在略显脏乱的工作桌上。

 

“美咲，回答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的语气里是压抑着的焦急，混杂着满满的愤怒，或许还有失望以及不解？但无论是什么，八田却只是麻木地把背包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换下鞋子后径直地掠过伏见往卧室走去。

伏见的表情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变得错愕，可随后他转过身抓起八田的手，往前几步把对方压在了走廊的墙上。

 

“他们说你竟然把食评家和那家餐厅的老板赶出去了，这是为什么？你疯了么？那位先生可是米其林亚洲地区的总负责人！你得罪了他就等于被全国所有希望评上星级的餐厅拒之门外！！”

 

那是他如此苦心地为对方谋划的道路啊。

明明是那样的光辉灿烂的前程，就和那些励志小说英雄漫画一般，年仅二十四岁的超新星厨师顺利地成为市内第一家米其林西餐厅一员，完美的经历，那是多少人拼尽全力都无法奢求的东西。

 

八田却是反常态地一脸冷静地看着他，也没有挣扎，只是在伏见握着他的手腕的力度变大时皱了皱眉。而这一切却更加激起了伏见的怒火。

 

“啊啊——没错，又是周防尊对吧？他当年也像你这样把市内首屈一指的一位食评家赶了出去，你现在是要学他么？也要学他这样把未来活生生地葬送在自己手中么？！”

 

他退后一步甩开对方的手，直起身子望着对方。而八田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用澄黄的瞳眸回望着他，眼中是伏见所不懂的情绪。

看着对方轻轻地抚摸着被自己握得发红的手腕关节，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提醒他必须要道谢，要保持冷静，要告诉对方自己这样做的目地，他们必须要好好地谈谈...

 

可从口中叫嚣出来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语。

 

“你究竟懂不懂餐饮界的环境是多么险恶而残酷？！那些古板的老头子可不会就那么轻易地让你这位新秀霸占了他们的位置。那天那两个来找茬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当时和你们一起竞争三星级却落选的餐厅的厨师！”

 

“而你现在要成为那样哗众取宠的英雄么？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你知不知道到我究竟——”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伏见愣住了。他看着八田脸，看着对方因握紧的拳头而发白的指关节，平常总是扬起自信而爽朗微笑的嘴角被紧紧地抿着。

他甚至无法忍心去看对方已经被泪水浸溺得发红的眼眶。

 

 

东京市的夕阳依旧那般美好。

橙红的光芒再次照进这间公寓，正对着落地窗的两人的餐桌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如果是在假日的这个时间，八田大概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有时是泛着浓烈蒜香与汁水丰富的阿根廷腓里牛排，配着伏见挑选的年份极佳的红酒，或者亲自调配一杯适合这顿晚餐的家常鸡尾酒。

有时是激辣的番茄土豆鸡肉咖喱，即使不擅长做日式料理但八田还是会准备玉子烧和味增汤。那样的话伏见就会带着极不情愿的表情穿上衣服出门，然后赶在晚餐前买回一盒桃林堂的抹茶鲷鱼烧。

当然也少不了偷偷地买一份MvukeTokyo的鸡蛋布丁，然后在晚餐的结束时给对方一个甜蜜的惊喜。

 

 

而此刻没有被晚餐的热气渲染的公寓显得略微冰冷，伏见甚至能感觉到彼此间的空气冰冷得让人窒息。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当然也不是彼此追求的结果。他脑中回响着那句质问，对方那有点嘶哑的声音宛如凛冬将至前的雪雨，并不强烈却足以让他被穿透得千疮百孔。

 

伏见并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但他发现此刻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只能带着满脑的空白看着自己往门口走去，然后用巨大的关门声把自己最喜欢的人隔绝在门的另一边。

 

 

这其中有什么做错了吗？究竟是哪里不对？究竟为何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他不停地这样问自己，却终究无法回答。

看着眼前已经数量不少的酒瓶，他微微举起手向酒保表示再来一轮，并仰起头喝光了手中的残余的酒。

这间酒吧的氛围并不好，充满着吵杂的脏话与刺耳的喊叫让头疼变得越发严重，他现在迫切希望能跳过喝醉直接进入宿醉。

 

 

 

而在这之外两个街口的公寓里，八田把最后一张原稿整理好放在工作桌上。他轻轻地抚摸着被略微染晕的钢笔字，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忍住了再次开始泛滥的泪水。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之而来的是行李箱的滑轮摩擦木地板的声音，以及沉重的关门声。那若有似无句话就这么被遗落在空气中，像是一个被不小心施展的秘密魔法。

 

 

但愿，稍后醉酒而归却无法再次喝到醒酒汤的那个人，会因为这个魔法，而有一个不那么痛苦的夜晚，以及一个略微安稳的睡眠。

 

 

 

 

“那么，在此我再次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HOMRA餐厅的支持。”  

 

 

草薙出云这么说着，举起了手中的香槟酒杯。

 

 

今夜是最后，是离别之时。

 

 

餐厅在11点正式结束营业，可十束多多良却提议增加一场小酒会。参加的都是餐厅的员工们，以及对这里情有独钟的几位常客。

本来草薙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但告别致辞刚刚说完，还没还得及喝酒就被下面一群小子的哭声一片给硬生生把眼泪给挤出来了。

 

作为一个以成熟稳重自居的即将奔三的成功男士，怎么能和这群小子一般见识呢！

 

本着‘即使是散伙酒也要笑着喝完’的宣言，草薙当即把台下的淡岛拉上台，并立刻宣布两人有了爱情结晶以及决定在孩子出生后择日补办婚礼。

虽然这显然是充满槽点的‘先上车后补票’行为，但还是成功地逆转了气氛。因为停业而带来的分离和不舍瞬间被众人的祝福驱散得一干二净。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了。

最迟接触烹饪的坂东和赤城决定去附近的一家餐厅继续学习。千岁和出羽则留在了即将开业HOMRA酒吧。藤岛平常不声不响地，可他的面包店在一个星期前就装修完毕了。而艾利克则要去巴黎进修一年，但他的员工合同明显已经在藤岛那里压得死死的了。

本来还一直犹豫不决的镰本则在几天前收到委托——照顾双亲出国工作的小女孩半年。优厚的待遇包三餐包住宿还外加一位可爱的萝莉，因为这件事镰本被坂东和千岁追杀了无数次。

 

而八田，他们最优秀的主厨，却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

准确来说，是没有人敢去询问。

 

 

众人只知道在半个月前八田搬回了自己的公寓，而那位平常一直准时在餐厅后厨门口出现的食评家先生却人间蒸发了。

大概是看出来众人的担心，八田会在询问之下回以一个爽朗的微笑，并转过身更加拼命地专注于自己的料理。而在那样的笑容之下，即使看着那明显不过的黑眼圈，众人还是只能止住了接下去想说的或是想问的某些话。

 

一切似乎回到以前，似乎那位食评家先生从未出现。

 

直到两天前十束回到镇目町。

众人因为他的回归感到由衷地高兴，他也毫无保留地分享着他的旅行经历与各种稀奇古怪的伴手礼。他们的主厨很努力地装出开心的样子，却还是在营业后被他们那细心的前点心师留下来了。

 

“甜品是一种能抚慰人心的神奇魔法～”

 

他们的前点心师总是这么说。

而果然就如他所言的，在那个晚上他为他们的主厨施展了一个名为‘黑巧克力蓝莓松饼配蓝莓威士忌酱与蓝莓薄荷冰淇淋’的魔法。然后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大家看着那已经消失了黑眼圈的澄黄眼眸，不由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小八田没问题的吧？”

 

草薙拉过十束，指着不远处被熟客们紧紧围住的八田这么问了，对方立刻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以及一句熟悉不过的口头禅。

 

“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是这么说——嘛，以我的立场也不好去找伏见那小子说些什么。不过我听小世理说他最新一期的稿子被连退回去五次，到现在正稿都还未被通过，该不会那小子在自暴自弃吧——”

 

“嘛嘛～草薙哥还真爱担心呢！”

 

这么说着十束向望向他们这边的八田招了招手，对方手里拿着酒杯对着他露出一个‘求解救’的可怜表情。

 

“我们的小八田可是很厉害的哦！当然伏见君也不差啦。所以——就请放心的交给他们两人吧。”

 

他拍了拍草薙的肩膀走向人群，对方愣了愣，随后掏出烟给自己点上。

 

 

“哈——说什么‘请放心’，你才是最爱操心这些的人吧。”

 

 

 

入夏前的的暴雨使整个镇目町的颜色都变得昏暗沉重。  

 

持续了好几天的降雨，使人难免变得郁郁寡欢起来。不过，对于差不多一个月都处于低气压状态的伏见猿比古先生来说，这倒是难得是他能平静下来思考的日子。

 

公寓里依旧只有电脑的显示屏泛着清冷的白光，如室外的天空一般显得毫无生气。他端着一个白色马克杯站在落地窗前，速溶咖啡的劣质气味与粗糙口感使他忍不住咂了咂舌。

那个手摇磨豆机以及一包还剩下不少分量额咖啡店就放在不远处的吧台上，连带着冰箱门上的小便利贴，还有厨房里那些在那之后几乎是纹丝未动的刀具，无一不昭示着这里曾经有着另一位住客的存在。

 

有那么些时候伏见忽然很理解那些小女生为什么会在分手后会把自己前男友的东西全部扔掉——睹物思人什么的真的很折磨人。

 

不过他们现在的情况是分手么？似乎不是，至少没有从任何一方的口中听到这个词。那么可以算是分居？貌似也差不多，不过八田也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拿回去了而已。他带来的抱枕、买来的大小颜色各异却意外很搭调的餐具，甚至冰箱里还有他制作的蔓越莓蓝莓冰淇淋以及柠檬蜂蜜果酱。

更别提那些两人一起购买的地毯，一起挑选红酒，一起去看的那场Live的票存根，甚至是ＣＤ架子上都满满地塞着两人喜欢的乐队的ＣＤ。

 

正如他本人所残留的生活气息一般，依旧安安静静地充斥着伏见的公寓。

 

 

或许他也可以不成熟一点，把那些东西打包起来扔进杂物间里。可是当他细数起那些东西时，却发现在那之后剩下的大概只有这间公寓灰白色的墙壁以及少得可怜的几样家具。

就如八田美咲应邀来这里准备晚餐的前一天，他拉开厚重的窗帘所看到的光景。

 

只是一个躯壳。

除去八田美咲为他带来的这一切，他就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灰白色的躯壳。

 

 

 

一般这种情况，大概就是从任意一方的道歉开始。他清楚地明白他们需要好好地谈一下，无论是多么大的误会或是分歧，沟通永远都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是他在手机上输入号码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两人的开始。

 

那天莫名其妙的相遇，让人哭笑不得的分离，宛如上帝游戏般的再次相遇。到后来自己的告白以及强吻——八田甚至都还没有回应他告白。

 

生活不像小说那样，无法分章分段地堆砌剧情的高潮迭起，无法制造梦幻美好的相遇与重逢，甚至在你苦心经营好一个还算满意的舞台时，牵着你的手的却是一个总是不能入戏的家伙。

与八田直觉系的大大咧咧不同，伏见总是小心翼翼地。

或许与他的职业有关，他总是不停地回顾起两人至今为止走过的路，不断揣摩着前方的未来，正如他翻看着小说前几页的手稿并为下一章撰写大纲。

 

八田曾经曾经笑过他，说他这是‘对神明大人耍小聪明’，简直就是作弊。伏见对此不以为然——他又没有某个黑色封面的小本子或者有奇怪图案的美瞳。

 

 

似乎有点扯远了。

但有一件事是使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两人的关系从没得到任何定义。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步调与一般情侣不同，被按下快进键的生活与不断涌出的幸福感使他感觉有点昏眩了，让长久以来一直孤身一人的他有点焦虑而不知所措了。

 

他们算是恋人么？

还是仅仅还停留在暧昧之中？

抑或是已经准备就绪能牵起彼此的手迈向为了？

 

 

美咲他，又是如何定义，如何理解，如何看待他们两人的关系的呢。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这么一想，他确实并不清楚。他一直自以为是地为对方计划着一切，却似乎从未听过对方真实的想法，结果现在却把这一切的错误归咎在对方身上。

啊啊——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失格的恋人呢。

 

 

 

他这么想着，咬咬牙把剩下半杯咖啡灌进喉咙里。电脑中的页面一直纹丝未动，这个月的原稿依旧处于尚未通过的状态。

原本就情绪不佳的他又再次烦躁起来，连公寓里的气息都似乎变得凝重起来。

 

 

 

 

而这时，从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切。

 

 

 

—To Be Continued—